译文
走出西直门,经过高梁桥,约十余里地,便到了元君祠。继而向北行进,可见一条长达十里的平堤,堤上夹道种着的都是年代久远的柳树,树木高低错落,相互交织掩映。那上百顷的澄湖,一眼望去,烟波浩渺。西山层峦重叠,与湖面波光相映成趣。远远望见功德古刹和玉泉山脚下的亭榭。那红色的大门和绿色的瓦片,青青的树林和苍翠的山峦,互相映发。湖中的菰蒲杂乱生长,水鸥和鹭鸶翩翩飞翔,让人仿佛身临江南水乡的画境之中。
我在金山寺和碧云寺、香山寺住了两夜,这天,骑着一匹驽马回来。我从青龙桥走上平堤,让马随心所欲地走着。这时,晚风正清,湖上的烟雾刚刚升起,那烟岚使人感到其中充满了水气,柳
这是一篇游记小品,如题所言“小记”,所以篇幅简短。丰富意味全赖精美语言体现,作者深谙此道,所以在遣词用语时将多重意义凝聚于一词一句之中。写游西山途经之地,作者颇吝惜笔墨,只用“出”“过”“至”三个动词,一笔带过,不肯多置一词。写到“折而北,有平堤十里”时,则又详尽铺写。近处的古柳、澄湖、菰蒲、鸥鹭,远处的西山、古刹、亭榭、青林,尽至笔端。作者用“掩映”“渺然”“缀发”“零乱”“翩翻”等一系列富有美感的词语,勾画出一幅充满野趣的江南图画。
作者在描述自己夜宿“金山及碧云、香山”时,使用了“信宿”这个词。虽然“信宿”看起来平淡无奇,但内涵却十分丰富富。东晋文学家袁崧在《宜
这篇文章应当是作者第三次赴京会试期间所作。作者原本邀请友人方应祥、闻启祥同游西山,但未能如愿,只好一人独往。面对西山美景,作者怡然陶醉,乐而忘返,即兴写下这篇游记,并作为书信寄给杭州的友人。
张自新,初名鸿,字子宾,苏州昆山人。自新少读书,敏慧绝出。古经中疑义,群弟子屹屹未有所得,自新随口而应,若素了然。性方简,无文饰。见之者莫不讪笑,目为乡里人。同舍生夜读,倦睡去,自新以灯檠投之,油污满几,正色切责,若老师然。髫龀丧父,家计不能支,母曰:“吾见人家读书,如捕风影,期望青紫,万不得一。且命已至此,何以书为?”自新涕泣长跪,曰:“亡父以此命鸿,且死,未闻有他语,鸿何敢忘?且鸿宁以衣食忧吾母耶?”与其兄耕田度日,带笠荷锄,面色黧黑。夜归,则正襟危坐,啸歌古人,飘飘然若在世外,不知贫贱之为戚也。
兄为里长,里多逃亡,输纳无所出。每岁终,官府催科,搒掠无完肤。自新辄诣县自代,而匿其兄他所。县吏怪其意气,方授杖,辄止之,曰:“而何人者?”自新曰:“里长,实书生也。”试之文,立就,慰而免之。弱冠,授徒他所。岁归省三四,敝衣草履,徒步往返,为其母具酒食,兄弟酣笑,以为大乐。
自新视豪势,眇然不为意。吴中子弟多轻儇,冶鲜好衣服,相聚集,以亵语戏笑,自新一切不省。与之语,不答。议论古今,意气慷慨。酒酣,大声曰:“宰天下竟何如?”目直上视,气勃勃若怒,群儿至欲殴之。补学官弟子员,学官索贽金甚急,自新实无所出,数召笞辱,意忽忽不乐,欲弃去,俄得疾卒。
自新为文,博雅而有奇气,人无知之者。予尝以示吴纯甫,纯甫好奖士类,然其中所许可者,不过一二人,顾独称自新。自新之卒也,纯甫买棺葬焉。
归子曰:余与自新游最久,见其面斥人过,使人无所容。俦人广坐间,出一语,未尝视人颜色。笑骂纷集,殊不为意。其自信如此。以自新之才,使之有所用,必有以自见者。沦没至此,天可问邪?世之乘时得势,意气扬扬,自谓己能者,亦可以省矣。语曰:“丛兰欲茂,秋风败之。”余悲自新之死,为之叙列其事。自新家在新洋江口,风雨之夜,江涛有声,震动数里。野老相语,以为自新不亡云。
是时辛丑觐还,以为两亭馆我而宇之矣。有檄,趣令视事,风流一阻。癸卯入觐,必游之。突骑而上丰乐亭,门生孙教孝廉养冲氏亟觞之。看东坡书记,遒峻耸洁可爱。登保丰堂,谒五贤祠,然不如门额之豁。面下而探紫微泉,坐柏子潭上,高皇帝戎衣时,以三矢祈雨而得之者也。王言赫赫,神物在渊,其泉星如,其石标如,此玄泽也。上醒心亭,读曾子固记,望去古木层槎,有邃可讨,而予之意不欲傍及,乃步过薛老桥,上酿泉之槛,酌酿泉。寻入欧门,上醉翁亭。又游意在亭,经见梅亭,阅玻璃亭,而止于老梅亭,梅是东坡手植。予意两亭即胜,此外断不可亭。一官一亭,一亭一扁,然则何时而已?欲与欧公斗力耶?而或又作一解酲亭,以效翻驳之局,腐鄙可厌。还访智仙庵,欲进开化寺,放于琅玡,从者暮之,遂去。
滁阳诸山,视吾家岩壑,不啻数坡垞耳,有欧、苏二老足目其间,遂与海内争千古,岂非人哉?读永叔亭记,白发太守与老稚辈欢游,几有灵台华胥之意,是必有所以乐之而后能乐之也。先生谪茶陵时,索《史记》,不得读,深恨谳辞之非,则其所以守滁者,必不在陶然兀然之内也。一进士左官,写以为蘧舍,其贤者诗酒于烟云水石之前,然叫骂怨咨耳热之后,终当介介。先生以馆阁暂麾,淡然忘所处,若制其家圃然者,此其得失物我之际,襟度何似耶?且夫誉其民以丰乐,是见任官自立碑也。州太守往来一秃,是左道也。醉翁可亭乎?扁墨初干,而浮躁至矣。先生岂不能正名方号,而顾乐之不嫌、醉之不忌也。其所为亭者,非盖非敛,故其所命者不嫌不忌耳。而崔文敏犹议及之,以为不教民莳种,而导之饮。嗟呼!先生有知,岂不笑脱颐也哉?子瞻得其解,特书大书,明已为先生门下士,不可辞书。座主门生,古心远矣。予与君其憬然存斯游也。